今年已经87岁王宪义的命运,成为一个谜。

年9月12日上午9点,这个患有小脑萎缩的老人从山海关的家中出走,于北后街消失在家人的视线中,再没回来。

6天以后,有网友告诉他的家人,王宪义曾被送到秦皇岛救助站。但是当家人赶到救助站时,老人已经不知去向,这是他们最后一次听到关于老人的消息。

这位老实巴交的老人,一生不易。他没上过学,自己放羊,供两个弟弟上了大学。在冰天雪地的北大荒,他和老伴一起辛辛苦苦把5个子女养大成人。他原本可以安度晚年,却在患病后选择了离家出走。

但是,他留给家人的悲伤至今还在。4年之后,二女儿王琴仍然不能释怀:“作为女儿,我没能尽到责任,没能照顾好他。”王宪义老人。(照片由家人提供)

那天,父亲就这样离家出走了

年9月12日早上,在大连工作的王琴给家里打了个电话。电话里,王宪义说:不用惦记,爸爸很好。这是王琴最后一次听到父亲的声音。

年患了小脑萎缩之后,王宪义时而清醒时而糊涂,经常离家出走。不过每次出走,总是拉上老伴。老伴身体不好,走得慢,他就耐心等着或者拖着她走。

他还会拿点钱揣上,随身还带一包衣服和一壶水,然后每次走不远,都是老伴给家人打电话,女儿女婿们连哄带劝给接回来。

而这次出走,王宪义没有带上老伴,还把兜里的钱全掏出来,整齐地搁在床上。一切似乎做过准备。

当日上午9点钟,穿着白衬衫、烟色裤子的王宪义急匆匆往外走,老伴转身去追,没追上,就找了个三轮车去追,终于撵上了,让司机把他拉到车上。王宪义不听,还和司机撕扯起来。司机一生气,不拉了。然后王宪义挣脱老伴后跑掉,老伴又打车追上,可在跟女婿打电话的时候,王宪义又跑了。

王宪义的这次出走,似乎与知道自己的病情有关。

在这之前,医院做检查。在与医生谈论病情时,家人以为老人平时耳背听不见,就没避开。王琴猜测,父亲可能听到了家人与医生的谈话,知道这个病最终要卧床不起,拖累家人,所以不想给家人再添麻烦。

医院回来后,突然沉默了一段时间。

王宪义出走之后,一连串的打击接踵而来。他老伴不久患上了脑梗心衰等疾病,整个人垮了,大女婿去年因病去世。王琴的大妹说,这几年,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——她不想再提关于父亲的往事。

他一辈子任劳任怨

王宪义不是山海关人。

年的时候,老伴得了癌症,大学毕业分配到山海关工作的王琴的大妹把老两口从东北接过来,跟自己一起生活。

此前,他们一直生活在北大荒农场。那些年孩子们小的时候,全家7口人,就靠王宪义每月40多元的工资过活。日子过得紧巴巴,孩子们的衣服都是大的穿完小的接着穿。王琴那时夜里睡醒了,经常看到妈妈在昏暗的灯光下做鞋子。

王宪义在连里的工作是养猪。在别人看来,这样的工作又脏又累,但他乐此不疲。有一年,妻子生孩子的时候,正好赶上猪舍母猪生小猪,王宪义急得一天跑猪舍多少次。后来老伴还提起这事,说:我生孩子都不如猪下崽子。

虽然工作辛苦,但王宪义很少抱怨。他的话不多,不管是在家还是外面,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,很少和人吵架。只有一次,上高中的王琴周末回家,正好碰上父亲发火。

当时,连部有一扇破门板,被老伴拿回来,从来话少的王宪义生气了。

“把门板给送回去!”

“我问过了,人家不要了。”

“那也不行!不是你的就不能拿。”

两个人嗓门都很大,并且开始动手。王琴在中间拉架,手指被妈妈抡起的腰带卡子打出血了,疼得她直叫,两人才住手。

但是在更多的时候,王宪义对家人和蔼可亲、任劳任怨。老伴年患上膀胱癌之后,他寸步不离,给老伴洗衣洗澡洗脚按摩。王琴说,母亲癌症很重,能够支撑下来,全靠父亲。

走失老人还有很多

像王宪义这样的老人走失,并不是个案。

市公安局指挥中心接警处副处长陈国旭说,市公安局报警服务台几乎每天都会接到一起老人走失的报警。老人走失大致有两种情况:一种是老人神志不清,没有家人陪护单独外出走失的;另一种是老人神志清醒,走不动了,自己报警或者家人报警求助的。

他的建议是,那些神志不清的老人,最好由子女陪同外出。老人的衣服兜里,最好放一张卡片,上面写上老人的姓名和子女的姓名、联系电话。

在王宪义离家出走后,全家人开始了漫长的寻找。

附近的花园、草地、庄稼地,远处的角山、长寿山,凡是王宪义以前去过的地方,家人都找了一遍。有的地方,甚至去了好几次。但是女儿们喊哑了嗓子,却听不见父亲的回声。

有人说,在青石沟的下庄有一个酷似王宪义的老人出现。可是,家人分头去了好多人找了几天,也不见老人的踪影。

年9月18日,有医院门口拐角处虚弱的王宪义,报了警,老人被送进了市救助站。令人扼腕的是,等到家人得到消息赶到救助站,老人已经离开。

子女们把老人走失的消息发在网络上,本地网友“鹰游苍穹”在市开发区等地积极帮助寻找老人;宝贝回家网站专门为找寻王宪义建了一个“接老人回家”群;山东、北京等地的志愿者积极帮助出主意想办法。

但是老人至今音讯全无。

不过,王琴总觉得父亲还活着。

她说,自己经常在梦中找到父亲。在梦里,她看到父亲正在帮别人家干活,王琴从后面一把抱住了他。父亲看到她,也不挣扎了,拉着她的手去向人家辞了工,然后,回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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