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扬州封城,我和东坡在一起

西岭雪

今天是年8月6日星期五,扬州封城第七天。

也就是说,我在扬州东关街已经整整隔离一星期了,什么时候能够解禁,还完全得不到半点消息。

今早,扬州病例增长58例,突破了前几天的最高峰,现有确诊总数已达例。照这样看来,出现拐点怎么也要再经过两三轮核检,心里不由沉甸甸的。

如果不是为了两个小孩子开学担心,我对于被隔离倒也无所谓。酒店每天依时将午晚餐送进小院,这饭来张口的生活比住在家中还轻松,我也早已接受了现实。

然而前天大连家中突然来电,说妈妈病情加重,已经昏迷两天了,不进水米。送院就诊,说是小脑萎缩,无可救治,又被送回家来。大姐请了医生回家,想插管鼻伺,妈妈却又突然清醒,奋力挣扎,力气大得惊人。

我痛哭起来,束手无策,一边跟姐姐说反对插管,如果不行就打营养针;一边想着如何向扬州政府请求,能否特批我出城;但是再想想,就算我回了大连,也会立即被隔离,更会导致家中被封,那家人还要不要上班?妈妈的情况虽然危险,但是医生也说不准这种情况会持续多久,也许几天,也许几个月,我强行回大连反而是制造新的混乱。

我试图和妈妈视频,连连喊着“妈!”可是她闭着眼睛,已经不能回答我。心痛得仿佛无数大手在揉搓,我将脸埋在被子里痛哭到抽搐,又怕声音传出去惊动了小孩子。几乎把自己憋到窒息。

恨不得就这样昏睡过去,然而心弱得喘不上气,又只得逼着自己起身,去花园中走了一走,想呼吸点草木气息。

我对自己说:对你无能为力的事情,只有听天由命吧!

这样自私地想着,心里反而会轻松些,实在这些天来每时每刻都要为自己也为别人做决定太累了,当事情由不得我作主时,便只须听从上苍安排,只要解禁就立刻奔回大连。而在此之前,交给天命吧!既然我一直让自己相信原是佛祖最爱的宠儿,那就祈求佛祖为我安排该走的路吧。

许是因为情绪太过激荡,身体也出了状况,各种不适发作。好在与我一起隔离的郑大夫及时为我理疗,这让我越发相信老天自有安排。

昨天早晨起来,忍着疲惫与不适给大家上课,并正式给小朋友们布置绝句作业。

这可是小朋友的第一首原创诗!高文清兴奋地问:等我写出来,就是真正的诗人了吗?

当我回答是的时候,孩子兴奋地说:以后我每天都要写一首诗!

高文清的诗题叫作《蜜蜂与花》

柳枝绿袅袅,火焰红彤彤。

湖面天鹅戏,蜂儿采蜜浓。

刘若溪的叫作《花园》

红花春寂寂,绿地草青青。

黄雀在歌唱,蜂儿悲落英。

比起几天前,孩子的进步堪称一日千里,等到出关,该如是学成下山了吧?

这简直就是隔离出诗人啊!

刚上完课,酒店忽然通知:街南书屋被政府征用,我们要搬到隔壁长乐客栈。

我有些焦虑,实在是搬一次家阵仗太大了。但看到高文清扁嘴欲哭的样子,我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,不该让负面情绪影响了孩子。

于是,我带着大家翻过假山提前探看我们将要搬入的长乐2号院,发现就在天鹅湖畔。这也好,只要孩子们每天仍能喂猫喂鱼喂天鹅,他们就会很开心;他们开心了,我们也就释然了。

大包小卷扛上了电瓶车,我与孩子们一起步行过去。这是隔离以来我们第一次走出街南书屋的大门,整个东关街都空空荡荡的,一个行人也没有,所有的店铺都关门了,显得古朴而凄凉。

孩子们问:我们要去哪里啊?

我说:因为你们表现得好,我们将要搬去一个更加美丽豪华的地方。

这本来只是为了安抚孩子的一个美丽谎言,然而来到长乐才发现,原来范经理很体贴地为我们安排的2号楼,也是一座小小院落,天井不大,放着藤木桌椅,明清式一厅两室的宅子,中间大厅,两边房屋东西对门,单就房间来说,倒比10号院更大。

对我们来说,最重要的就是公用空间。这房子的大厅太合适了!于是我们立刻着手搬动桌椅,迅速将大厅布置成了教室。然后,我对孩子们宣布:我们从今天起就要住进这座更加豪华的宅邸,开始新的篇章了!

孩子们的接受度相当高,很快就稳定下来,并且开始写作业。

高文清的作业非常写实而令人振奋:

蛙鼓震林岳,蝉鸣闹树梢。

生活在乐境,此地最逍遥。

无论怎样,我们又暂时安定了下来,重建了一个表面愉悦的生活秩序。每天忙忙碌碌地上课,学习,吟诗,弹琴,若不是妈妈的事让我的心实在沉重又凄惶,这里几如世外桃源了。

晚上八点,是我在《苏东坡与填词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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